《上载新生》海报
本剧的导演杰弗里·布里茨(Jeffrey Blitz),曾执导独立电影《火箭科学》,荣获2007年圣丹斯电影节剧情片导演奖。2017年一部伪“罪案纪录片”风格的《全程直击》也是收获众多好评,悬疑和喜剧两个看似矛盾的元素被完美融合。而在《上载新生》中,也可见杰弗里这一“悬疑+喜剧”混搭风格:这部剧可谓元素颇为丰富,除了科幻、悬疑、爱情,同时还把讽刺意味和轻喜剧氛围拉到十足。悬疑线是和内森的死亡有关,内森所研究的软件,一旦面世,将打破几大公司对于虚拟现实世界的垄断,让这个6000亿美元的市场洗牌重来。使普通人拥有自己建筑自己“意识”家园的权利,这一理想,导致内森被各路利益相关者盯上了。这条悬疑线在首集荒诞喜剧的气氛中,不露痕迹缓缓铺开,到本季收尾达到一个险象环生的小高潮,但又以荒诞喜剧的方式匆匆收尾,恶趣味满满。同时,爱情线齐头并进,在悬疑线收尾后,给了个感人又意想不到的收梢,几大元素几条线交织又各不干扰,戏剧结构确实准确且张力十足。在剧情方面,《上载新生》所讨论的议题也很有意思。
“肉体消亡,意识永存”,是科幻作品创作中一大主题。对于人类生命短暂的遗憾,对于宇宙无限时间无垠的渴望和认知,让我们总是会幻想,如何才能延长生命,甚至永生。但是当这一目的达成之后,会对社会形态和人际关系造成怎样的影响?会在怎样程度上改变我们对于生与死的认知?
《上载新生》便在“肉体消亡,意识永存”这个高概念大背景下,探讨了由此衍生出的种种可能性。
比如,女主诺拉努力工作,只为让患癌的父亲死后,进入虚拟现实世界享受美好的“数字天堂”,然而父亲却想要在死后与早逝的妻子在真正的“天堂”相会。前者是科技和现实,后者大约是虚无的迷信,但对于死亡的态度,是变成一堆代码让意识继续存在,还是化为尘土让意识归向未知,你很难说哪个更勇敢,更体面。
而诺拉和内森的爱情,也有着电影《她》的影子:人类和人工智能的爱情将如何发展。只不过在《上载新生》中,诺拉这个真人,扮演着虚拟世界中人工智能客服般的角色,而虚拟世界中的“人”内森,归根结底,是一堆冰冷的数据。在生与死的鸿沟下,他们的爱情堪称异地恋的终极了。这也使得这个故事似乎有希望触及到关于爱情本质的讨论:纯粹的爱情是否只是两个灵魂的吸引相通,可以独立于物质、背景、环境,甚至肉体之外,单独存在?
另外,当肉体消亡,意识上传后, 被数据化成一块硬盘的“人”,还拥有作为人的权利吗?还能真正被当作一个人受到同等的尊重和对待吗?故事中,想要和活着的女性约会的“死者”,在被拆穿身份后,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厌恶;被上传虚拟世界后,内森的女友为他支付一切账单,把他像芭比娃娃一样打扮,将他的葬礼办成了自己的社交派对,用这段“生死恋”来包装自己得到登上时尚杂志的机会。内森对此提出质疑,被女友以“永久删除他”作为威胁。他被物化得彻彻底底,如同女友的奢侈品包,完完全全成为女友的装饰品。另外,比起许多科幻作品中所描绘的乌托邦式虚拟现实世界,《上载新生》中的虚拟现实世界,更像是现实世界的延续,甚至是hard模式。有钱人在虚拟世界中,享受着比现实世界更完美的奢侈人生,比如虚拟世界中的富豪可以为了一口虚拟牛排,让人杀掉现实世界中最后一头黑犀牛,以求模拟出最完美的口感。而穷人,即使死后上传意识,也被限制了每月2G的流量,在空荡荡的小隔间里成为流量的囚徒。
《寻梦环游记》里故事的核心概念是:当一个人被他人所彻底遗忘时,才意味着他真正的死亡。而在《上载新生》中,“我思故我在”是女主诺拉工作中总是会说的一句话,用来让刚进去虚拟现实世界的亡者,接受自己的新生命形态:“意识”才是“我”的本体,只要“我”还能继续思考、“我”还记得“我是谁”,“我”就依然在确定无疑地活着。听上去是将自己存在与否的选择,牢牢捏在自己手中,而非神、或自然、或他人之手。但这个观点到底是人类进化史的飞跃式里程碑,还是消费主义的美好陷阱呢?违背自然规律的意识永生,到底是让人接近于神了,还是让人与人工智能——“非人”同化?第一季对此无法给出答案,但想来,该剧的后续故事或将作出更深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