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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斯》:只有死人才会引起你们的兴趣

2020-10-20 11:19  澎湃新闻   - 

很多人看完大卫·坦南特(David Tennant)主演的三集迷你剧《丹斯》(Des)觉得无比恐怖。我觉得不是,是空虚和疲惫的混合。《丹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剧中为连环杀人犯丹尼尔·尼尔森(大卫·坦南特饰)作传的作家布莱恩·马斯特斯(杰森·沃特金斯饰),在书出版后又持续去监狱探望了他十年,抓住他的总督察彼得·杰(丹尼尔·梅斯饰)则于两年后离开警队。《丹斯》海报

《丹斯》海报

丹尼斯·尼尔森像个黑洞,散发虚无主义的吸引力,诱人接近,吞没生命,摧毁希望。他邀请困窘的年轻人做客自己的温暖公寓,给他们热食暖酒,然后勒死或淹死他们。尸体还将和他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他为它们沐浴,和它们一起看电视,共寝,直到腐败的规律不可阻挡,他才烧掉它们或剁碎了扔进下水道。
 
最后是尼尔森自己报修下水道阻塞,人类残骸被发现,他下班回家后被捕,立即交代五年间犯下的十几件命案。《丹斯》的编剧做了一点改动,剧中的尼尔森并非主动报修,而是因邻人报修而暴露。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尼尔森自被捕起就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他像是玩倦了一个曾经停不住手的游戏,主动把自己交给司法机关做一个了结。《丹斯》剧照

《丹斯》剧照

《丹斯》的结构清晰,第一集拍尼尔森被捕,挤牙膏一样地把受害者姓名告诉警方。第二集拍警方收集证据做上庭准备,难处在于受害者多为穷困的外来者,在伦敦居无定所,身份极难查明,也始终无法确定受害者的数量。第三集开庭,案情反转,尼尔森改口宣称无罪。
 
作为背景,影片交代了1980年代早期“伦漂”的凄凉景象。大量青年涌入伦敦,职介所却拒绝为无固定住址者提供服务。很讽刺,前警察丹尼尔·尼尔森(他自称丹斯)就是一名职介所公务员。被捕后,丹斯为自己找了很多或堂皇或私密的理由,其中就包括“死人才会引起你们关注”,指社会冷漠不公,需要自己扮演黑色英雄,用淋着鲜血的人祭唤醒大众良心。《丹斯》截图

《丹斯》截图

编剧和聪明的观众,不会吃他那一套极度自恋人格的戏码。无论伦敦繁荣或衰败,尼尔森总能为自己找到理由。很多罪犯都有尼尔森这种绝对自洽的能力,做什么都天经地义。无论是“伦敦冷漠论”,还是六岁时最爱的爷爷出海身亡,都是这个绝顶聪明的罪犯随手一扔的诱饵。他太聪明了,知道什么故事能引人注目,懂得如何操控人心,用受害者的姓名吊住警察的胃口,用“为何成为尼尔森”的成长经历吸引作家马斯特斯频繁到访,为他纾解无聊。
 
其人又极度傲慢,自投罗网,是因为不想再杀人;后来延请律师,宣称无罪,也是因为牢狱生涯贫瘠,想再掀一点浪花解闷。
 
尼尔森有时会讨好警察和作家,心态类似主人给狗扔骨头。他恭维彼得·杰,如果你没抓住我,我肯定还在继续杀人。他问作家看报纸了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登在全国主流媒体是什么感受。
 
剧中,尼尔森建议马斯特斯把书名从《杀以解寥》(Killing for Company)改为《尼尔森》,遭到拒绝。马斯特斯恪守准则,再次声明“这本书不是关于你的,是关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但剧名就叫“丹斯”,尼尔森的性格毫无疑问是这部剧的灵魂。《丹斯》剧照

《丹斯》剧照

大卫·坦南特演活了这个角色。他挖去心肝,脱掉从前常披的张扬披风,把自己变成“空心人”尼尔森。魔鬼都没他可怕,魔鬼还有愤怒,他什么情感都没有,却有一双翻云覆雨手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挑起人的七情六欲和排山倒海的舆论关注。
 
能证明尼尔森仍是一个人的地方只有一处,他对五岁伴侣狗的眷恋。狗离开主人后被送进收容所,不久病倒,被实施安乐死。听到消息的时候,尼尔森红了眼眶。
 
除了这一刻,看不出尼尔森的情感波动。惟他泰然自若,其他所有人都经历激烈的情感起伏。督察彼得 ·杰屡次被上层压力和进展缓慢的案情逼进死角。作家每次来访都似生死博弈,探知“为何丹斯与人群背道而驰”的过程中每每动摇自己的良心和立场。一个个年轻的男性受害者,有的只有名字和相片,有的得到父母和恋人的眼泪,有的虽然幸存,但如同惊弓之鸟,还须忍受大众对同性恋者的憎恶。《丹斯》剧照

《丹斯》剧照

和牢牢掌握自己命运的尼尔森相比,镜头扫过的一切都步履维艰。伸张正义很难,警方高层先是在意面子希望点到为止,后又因为经费紧张,一直催促尽快结案。确定的死者进不了受害者名单,遗属连起码的正义也没能得到。舆论自然掀起狂潮,为尼尔森冠上象征“殊荣”的花名,却践踏出庭作证的变装歌手。陪审团因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差一点判他无罪。
 
不是因为尼尔森的出现,才让每一步的推进阻力重重。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划开表面,强迫人们看见臃肿、低效、不公的现实。看见之后,有人恶心地吐了,有人从此怀疑人性,有人坚守本分抓住他、记录他,更多的人就像这部剧的创作者和观众,几十年过去了仍觉此事值得回味。不管初衷多么严肃,尼尔森至少说对了一点:只有死人才会引起你们的兴趣。《丹斯》剧照

《丹斯》剧照


来源: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9542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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