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展览是加拿大籍艺术家戴维·阿尔特米德(David Altmejd)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香港。阿尔特米德迷恋神秘亦略带诡异的大自然,喜爱超出普通认知的不可思议之事,对那些异常的变形和难以名状之物充满不可遏制的好奇心。
> 戴维·阿尔特米德
阿尔特米德说:“我对充满活力,并且能够发展自己的智慧和生成意义的物体较感兴趣。我不想利用作品作为传达意义的工具。我希望它能够生成自己的意义。”这些情感偏向使得他的作品游走于矫正整形术、仿生学、控制论、跨物种器官移植、人工智能和基因工程等学科的交叉地带,生出一种再生、进化和重塑的魔幻能量。幸运的是,这种能量并非指向黑暗与死亡,反而充满了乐观与世界末日之后潜在的种种可能。
瓦解身体
> 《坏消息》(Bad News), 2019年
2014年,阿尔特米德创作《水流和水坑》(The Flux and The Puddle),这件作品成为艺术家最有代表性的艺术意向之一。这件50平方米的作品是用有机玻璃搭建出一个典型的里特维德式空间结构。透明结构完美地寓意了现代博物馆的分类方法。在这些有机玻璃的透明格子中,穿插着石英、蜡、不锈钢、乳胶、羽毛、陶瓷、木材、塑料、纺织品、荧光灯、聚苯乙烯、聚氨酯泡沫、环氧粘土、环氧树脂凝胶、皮革、镜子,石膏等综合材料的堆积。这些材料形成的图像包括人体的各种部件、身体部位的叠加或者切割,植物或者动物的杂交体,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视觉形象。人的身体被瓦解,然后被置于一个类似现代主义博物馆的结构空间中,使得身体的概念被物化以及对象化。更奇妙的是,由于有机玻璃对光线的折射,这些超现实的形象又仿佛植入了一个焦点透视的空间中,这样的图像将我们对赛博空间的想象具体化了,并在其中加入了我们熟悉的东西——人的身体部位。不过,这些身体部位都发生了变化。
>《透特》(Thoth), 2019年
从艺术史的谱系看,对身体的表现经历了一个从古典时期的完美身体,到现代主义时期的碎片化身体,再到当代的变异身体的变化过程。阿尔特米德对身体的异化属于当下对身体的一种使用形式。与其形成对比的是另一类对身体更加残酷、极端以及富有挑战性的使用,他们的创作直指创伤经历、欲望、性欲之间的关系,例如美国行为表演艺术家罗恩·艾希的表演。评论家萨利·贝恩斯评论舞蹈与表演时认为:“古典的人体是光滑精巧且封闭完整的,而怪诞的人体恰恰相反,它粗糙不平,不合规则,未经润饰,开放自由,充满断裂。”
> 《晶系》(Crystal System), 2019年
阿尔特米德的作品瓦解身体,但并不涉及残酷与极端,这也是他与其他当代艺术家的区别。瓦解之后,就是重构身体在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重建身体
> 《分隔》(Spacing Out),2017年
阿尔特米德一个典型的身体意向,是大小高度不一的半身或者全身雕塑,每一件作品或者由幼细的金属管支撑,或者直接竖立在底座及镜面上。这类作品充满了“后人类”人种的特点,面部以及身体部位千变万化,身体轮廓仿佛仍正在经历变异成长之中,细胞仿佛被放大并不断复制自身,类似结晶体一样地生长。生动逼真的作品给人熟悉而又怪诞的感觉,既真实又虚幻,弥漫着清醒时候做梦的特质,它们仿佛是从自身的退化和腐烂中生长出来。这一意向瓦解了古典身体之后的重构。与艺术家早期作品中无面孔特征的作品一样,这些支离破碎后重新拼凑而成的人物便隐喻着二元性——瓦解与重构。在未来,任何人都可以为自己塑造各式各样的特征和形象。
阿尔特米德说:“虚假与真实、有机与矿物、诱人与令人厌恶,这些对比都会带来张力,而张力则会产生能量。当能量在雕塑中流动时,它便会变得充满活力,独立自主,准备就绪,可以被展示出来。”
> 《流动水泥》(The Flux and the Puddle),2014年
《悬而未定之躯》是重构身体的另一种表达,也是本次展览名称的由来。这尊人像盘膝而坐,其图像类似冥想中的苦行僧。近观,便会发现重复出现的肢体轮廓,繁衍增生的身体末梢,让身体形成一种振动的彰显方式,身体上的线条既是人体肌肉的模糊形态,又是与身外的有机玻璃板相连接的线路。这尊实现未来重构之身盘坐在一个透明基座上,恍如悬浮于半空,他的周围围绕着阿尔特米德用以对象化作品的常用手段,有机玻璃现代主义几何穿插。整个装置既是陌生又熟悉的展示柜,又是充满神秘色彩的圣物箱,一股强大而集中的能量溢满整个展厅,从里到外。
同样是尝试重构身体可能性的艺术家斯迪拉克(Stelarc)也相信:“当人们开始构想一种能和各种新技术抗衡,并能吸收和重建高度信息化的现实世界的身体时,人类的‘救赎’或许会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