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兰卡斯特
文/易雨潇
2019年9月,我抵达了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开启了我的访学之路。随着疫情在三月的爆发,英国的大学也转为开设网课。在家隔离期间,我整理了一些对英国艺术教育的零碎思考,包括教职、科研以及教学方法等。
“Fly Faculty”:候鸟一样的飞行教职
前些年,北京交通大学的威海校区和兰卡斯特大学共同开设了“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由两所大学的老师共同授课。在威海教学的老师像是候鸟,开学时,英国和北京的老师飞到威海上课,课程结束了再飞回家。兰卡斯特的老师称这样的职位为飞行教职“Fly Faculty”。2018年,我也成为了Fly faculty的一员,开始了“打飞的”上班的日子。对于飞行教职人员而言,成为教师和在其他跨国企业上班并无差别,出差是常态。兰卡大学除了和中国合作,也和其他的国家地区有教学合作。随着中国教育产业的发展,未来国际化教育是一种趋势,也会出现越来越多的“Fly Faculty”。
设计课程课堂讨论现场
“Imagination”:想象力研究中心,一个跨学科交互的实验室
这一年我的学习任务是到兰卡斯特大学的当代艺术学院LICA(Lancaster Institute for the Contemporary Arts)系统地观察两门设计系的课程,回国后我将去威海教授相关课程。作为一名学习当代艺术出生的人,我对LICA充满了好奇,大家都知道英国的艺术教育非常注重培养学生的创造力,那么他们的当代艺术学院是怎样培养学生创造力的呢?
LICA森林中的圆形会议室
LICA坐落在一座森林边,进门是一个很大的木质舞蹈剧场。嗯,我心想这确实很当代艺术、很跨界,没事还可以来跳个现代舞。LICA本科设有建筑、艺术(纯艺)、设计、电影和戏剧这几个专业。他们最得意的是“想象力研究中心”实验室。这个中心是一个探索性设计研究实验室,实验室的宗旨是希望通过“创意文化和语境”以及“实践与表演”等方式打破学科的边界,致力于通过美术、建筑、剧院、电影,舞蹈和声音来理解和创造艺术意义,探究人类“想象力”。
通过老师David的介绍,我了解到LICA侧重研究,是以研究带动教学的学院,设计专业并不是他们艺术学院本科人数最多的学科,但是他们设计专业的研究能力在英国排名靠前。设计类招收的博士生人数远远多于本科生。他们的老师也非常善于做研究型项目和申请各种研究基金。想象力实验室就是最能代表他们研究水平的存在,每年实验室都有巨大的经费支持各种与研究“想象力”相关的艺术项目。
兰卡斯特当代艺术学院
想象力VS实验性:艺术教育的初衷是什么?
LICA以研究为导向的教学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开发人的想象力。在这个目的下,各个学科都可以协同起来,组成一个小组去完成研究。他们曾经资助的项目包括“宜居城市”、“共同构建的音频代码”、“绘画艺术中的称呼方式”等。有的项目听起来非常的不“当代艺术”,例如宜居城市。不过挺巧,这和北交大建筑艺术学院的学科设置是比较相似的。交大的艺术学院中包括建筑和设计两大类,在建筑学科中,“未来城市”竞赛提倡的就是一种跨学科的研究性学习项目,打破各个学科的边界。这样跨学科研究的项目,在设计或者是纯艺术专业还是相对比较少的。
西方许多的当代艺术教育都在提倡一种“总体性”,或者直接将纯艺术统称为自由艺术。在我国的美术学院中,我们习惯性的将艺术门类孤立起来。当我们强调纯艺术(Fine Art)的时候,往往指代国画、油画、版画、雕塑,侧重专业技能的学习。LICA的教育模式与国内近些年兴起的实验艺术比较类似,实验艺术教育当下非常火爆,当然也面临一些问题。实验艺术的提法,让人们的注意力容易集中在“实验性”上。
如果说在国内当代艺术教育中我们更看重学生的“实验性”的话,那么“实验性”就是教学目的。实验性的误区在于容易滑向“批判性”,更倾向哲学逻辑的训练。过于强调实验性,有的学生会陷入为了批判而批判的逻辑中。他们钻研西方的哲学,做的艺术作品越来越哲学化,最后的作品效果却差强人意,并不让人觉得很有意思。如果让我们把目的替换为“想象力”或者“创造性”,严肃的艺术的学习就会变得轻松很多。这并不是说应该放弃掉批判,只是在西方的教学逻辑中,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已经内化了,在批判之外,艺术创作需要接近的是无限去了解人类“想象力”的极限,这个领域会更加的宽阔。
Moodle系统界面
教育产业工业化:教育可以做复制吗?
LICA的教育课件制作非常合乎工业化标准。我观察的其中一门课程是“设计可视化”(Design Visualization),这门课比较类似于国内设计基础、创意设计之类的基础课程。课程包括设计的理念、学习设计软件等内容。所有的教学都需要配合网络Moodle开源课程管理系统完成。老师的课件、学生提交作业和软件练习的案例都在会在Moodle系统的Modules中上传提交,老师和学生习惯称课程为“Modules”(模组)而不是课程(Course),这听起来就是工业化的思维。
以结果为导向的课程教学需要精确的追溯每堂课需要完成的教学任务,以教学结果倒推课程设计,所以课程内容必须精确的环环相扣。许多学生在课程之初觉得很轻松,到了课程末的时候才发现缺了点知识就很难完成最后的大作业。在这样的Modules设计模式下,也许换个老师来讲效果也不会太差。我称之为“教育工业化”正是因为它降低了因为人的能力层次不齐而可能导致的教学效果的差异性——虽然不能保证某个老师教的最好,但是能控制教得最差的预期。这样的课程才是可以复制的课程,当英国进行全球教育产业布局的时候,他们的课程就可以较为方便的在世界各地做复制。
Christopher Longman老师正在网上讲授《教育发展课》
疫情期间,国内的老师朋友们都猝不及防地从老师转行成为主播,突然转型线上授课,让大家都很懵。其实国内很多大学都有开发自己的类似Moodle系统这样的教育管理系统,北交大也有,但是老师和学生都没有养成使用互联网系统辅助教学的习惯,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系统还不够人性化,不够好用。随着3月英国疫情爆发,学校也转为上网课了,那么英国的老师在Moodle系统的加持下,转型网课会很轻松吗?
No,英国的老师和我们一样很懵,许多老师也是第一次转型上网课。归根结底,艺术教学很重要的一点是面对面的温度。英国的教育课堂有非常多的时间都是小组讨论,老师与每个同学讨论他们的想法,启发他们创造。因此现场课堂更重要的意义是大家在一起发散思维,激发想象力。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课程设置的再详尽,学生的接受能力也是有差异的;即使网络再发达,师生之间面对面的情感交流互动也不可替代。教育的目的不仅仅是把课上完,而是确保学生真正能够从课程中学到多少。线上授课能够解决掉很多讲课的问题,但是学生的接受和个体差异依然是线上集中授课的短板。
以上,是疫情期间我对英国艺术教育的一些小小思考,你有什么关于中国和英国艺术教育之间差异的看法吗?欢迎留言讨论。(本文作者为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师资博士后,北京电影学院美术学博士)
“疫情”下的日常学习与生活:
宅家工作学习日常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曼彻斯特总领事馆发的贴心的防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