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两年半前日产前CEO卡洛斯·戈恩上演的一场震惊全球的“新年大逃亡”吗?
当时这场逃亡留下了一堆谜团:一个正在保释中的重要经济犯罪嫌疑人,三本护照(法国、巴西和黎巴嫩护照)又全部在律师手中,如何能接连突破监控、警察、海关等数道关口直接飞到国外?
黎巴嫩MTV电视台及多家黎巴嫩媒体,当时第一时间还原了戈恩出逃的经过:
2019年12月底的一个夜晚,当整个日本都沉浸在庆祝新年的氛围中时,戈恩位于东京的豪宅里,却在策划着一个惊天秘密。
一支表演乐队进入了这幢豪宅,这里距离法国大使馆也不远。他们是戈恩请来进行新年表演的,这一切都在警察的批准和监视下进行。
但乐队成员的真实身份,是来自一家私人安保公司的前特种部队成员,他们乔装打扮的目的,就是为了“营救”戈恩。
表演结束后,“乐队成员”和进入时一样搬着乐器箱子离开,而戈恩就藏身在其中一个早已定制好的乐器箱中一同逃出,警察并未发现异样。
之后该营救小组开车前往机场。但他们没有选择人多且戒备严密的东京机场,而是抵达了大阪关西机场。
在那里,戈恩使用一本非本人的假护照,借用“某个人”的假身份骗过了海关人员,上了一架私人飞机。经土耳其首都安卡拉转机,最终抵达黎巴嫩首都贝鲁特。
入境黎巴嫩时,他持法国护照与其本人的黎巴嫩身份证件“合法”入境。
不过,当时黎巴嫩媒体没有披露消息来源。各方也没有回应报道内容的真实性。
而根据《华尔街日报》最新报道,戈恩的这场逃亡并没有之前媒体报道的那么具有“浪漫”元素,虽然藏身乐器盒为真,但没有新年表演,没有乐队演奏,戈恩也并非借用“某个人”的假身份骗过了海关人员,“光明地”乘坐私人飞机逃走,而是藏身乐器盒,在黑暗中惊险度过机场重围。
最新细节曝光:没有新年表演,没有乐队演奏,戈恩藏身乐器盒暗度机场
以下细节来自《华尔街日报》记者Nick Kostov和Sean McLain所著的《无尽:卡洛斯·戈恩的崛起、衰落与逃亡》(这本书将在纽约新闻集团哈珀柯林斯出版社旗下的哈珀商业出版公司出版)。
老泰勒和扎耶克抵达大阪关西机场
2019年12月29日,当迈克尔·泰勒(Michael Taylor)包租的私人飞机——庞巴迪环球快线于当地时间上午10点10分从迪拜抵达大阪后不久,他告诉大阪私人飞机航站楼的一名工作人员,他和乔治·扎耶克(George Zayek)是两名小提琴手,将在附近表演。
在关西国际机场的工作人员卸下行李箱、一个吉他盒和两个大黑匣子后,私人飞机航站楼地面服务团队的经理松井智之(Tomoyuki Matsui)把他们领到了航站楼巴士上,巴士把他们送到了豪华的Tamayura登机口。
30岁的员工德永佳约子(Kayoko Tokunaga)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等着迎接他们,并在泰勒和扎耶克等待护照盖章的时候轻松地与他们进行了交谈。根据警方的采访记录,她说:“你待的时间太短了。”
泰勒解释说,第二天他们要在日本以外参加一次重要会议。但他计划明年夏天回来观看东京奥运会。
当他们的行李被推到航站楼时,德永注意到两个巨大的箱子,她认为里面肯定装有扩音器,尽管这些箱子看起来太大了。
她还看到了一个吉他盒。为什么小提琴手会拿着吉他?松井和德永被告知,他们是作为嘉宾而不是表演者参加著名小提琴家Taro Hakase的音乐会。
但事实上都不是,他们是受雇来帮助戈恩逃离日本的。
如果柯南在,一定会发现二人根本不是小提琴手
泰勒和扎耶克两个人根本不像是小提琴手,泰勒看起来就像以前的绿色贝雷帽(美国陆军特种部队的称号)。
扎耶克的形象更加引人关注,他以前作为黎巴嫩民兵时留下的伤疤赫然在目。他的左耳部分失聪,一只眼睛部分失明,走路明显一瘸一拐,这是几十年前腿部受伤的结果。
泰勒有着丰富的应对棘手情况的经验。多年来,他曾受雇营救被绑架的儿童,曾为联邦调查局做卧底诱捕马萨诸塞州贩毒团伙,还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担任美军承包商。
2019年年中,泰勒接到戈恩的一个熟人打来的电话,问他能否策划一次逃亡。
泰勒拉拢了他的老朋友扎耶克,还让他的儿子彼得·泰勒(Peter Taylor)提供了一些帮助——在老泰勒和扎耶克抵达大阪的前一天,彼得·泰勒(小泰勒)抵达日本并在东京君悦酒店与戈恩会谈了大约一个小时。
戈恩的计划是逃往黎巴嫩,那里是戈恩长大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黎巴嫩不引渡本国公民。
老泰勒和扎耶克前往东京君悦酒店与一行人会合
从机场出来后,老泰勒和扎耶克在机场附近的星门酒店订下房间,并于上午11点12分登记入住。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泰勒和扎耶克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新大阪站。在此之前,扎耶克曾两次前往日本,对日本的铁路系统了如指掌。他走到柜台前,买了两张去东京的高速列车票。
当泰勒和扎耶克在大阪入住酒店时,戈恩正和27岁的小女儿悠闲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他收拾了一些行李。戈恩小姐返回美国的航班提供了一个方便的掩护,可以在她父亲逃跑之前把他的一些私人物品寄出去。
随后他们去吃午饭,这顿饭这可能是他们在东京吃的最后一次。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这将是戈恩在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永远——在牢房外吃的最后一顿饭。
午饭后,他们回到戈恩的住所,送戈恩小姐离开,并取走了行李。戈恩小姐告诉司机,她的东西太多了,需要送一些给朋友带回美国。
在他们开车离开之前,戈恩告诉司机今天剩下的时间休息。过两天再给他打电话。下午2点05分,载有戈恩小姐的汽车停在君悦酒店前。她与前一天入住酒店的小泰勒握手,小泰勒把她的两个手提箱带到了他的房间。戈恩小姐回到车上,前往附近的羽田机场。
下午2点30分整,戈恩推开自家两层楼房子的前门,走了出去。在他刚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还是备受尊敬的汽车高管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正在努力为自己正名。而一旦他跨出去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他最多也就是成为国际逃犯卡洛斯·戈恩。如果他被抓住,就会被送回监狱,也许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穿着一件深色夹克,围着一条围巾,戴着一顶羊毛帽和一副墨镜,沿着主干道向西走。中间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然后继续走。他最近向法院投诉称,日产的安保承包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除了日产,法院在该住宅的前厅内外安装了摄像头,检察机关每周检查一次。此外,住宅和建筑上安装了一系列安全摄像头,捕捉到了戈恩从他宽敞的住所到君悦酒店25分钟步行路程的每一步。
这是一个晴朗的冬日周末,新年即将到来,浓郁的假日氛围成为逃跑的最佳时机。不到半小时,戈恩就到达了东京君悦酒店。他低着头,穿过大厅,走进客房的电梯。他在九楼下了电梯,沿着大厅进入了933号房间,小泰勒正在那里等着。
下午3点22分,老泰勒和扎耶克到达东京品川站(Shinagawa Station),他们出站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君悦酒店。
当两人来到君悦酒店大堂时,小泰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三人一起进入了九楼的房间。这是戈恩第一次与可能的救援人员面对面。
“该回家了,”见面时老泰勒微笑着对戈恩说。
老泰勒和扎耶克将戈恩带到当天早些时候在大阪预订的房间
七分钟后,四名男子带着戈恩的行李离开了房间。小泰勒单独前往机场,搭上了飞往别国的航班。
其他三人乘坐高速列车,大约四小时后抵达新大阪火车站。期间,为防止人们认出,戈恩戴着一副黑色的厚框眼镜和外科口罩,这是流感季节东京常见的景象,作为一种方便的手段。
在旅途中,老泰勒建议戈恩不要说话,以防人们认出他的声音。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继续走,但要直视地面。
二十年来,戈恩的脸经常出现在荧屏上,以及杂志封面上。在那里见到他就像在纽约市地铁上看到史蒂夫乔布斯一样。
晚上7点20分,三人抵达新大阪站,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星门酒店,戈恩在火车上裹了近三个小时,一上车,他就摘下口罩,深呼吸了几口气,并摘下了帽子,但几分钟后又把它们都戴上了。
老泰勒给机场员工塞了至少1万美元小费
在戈恩和扎耶克在酒店房间休息和做准备时,老泰勒回到了私人飞机航站楼,以确保飞机按计划起飞,并再次检查那里的工作人员是否收到了不扫描他们行李的信号。
显然,如果机场坚持打开装有戈恩的箱子,这三人可能永远不会离开日本。老泰勒在晚上9点走进候机楼,让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乘坐私人飞机的乘客通常不会在起飞前90分钟出现。会说英语的德永问他在那里做什么。
“我们离开时要过安检吗?”老泰勒问道。
德永告诉他,不会有安检。
老泰勒说他要回旅馆,在此之前,他递给德永一个信封。
“这是给你的小费,”他说。在里面,德永女士看到了一叠1万日元的钞票,每张约值100美元,用橡皮筋扎在一起。她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那么多钱。她估计里面至少有1万美元。
箱子未经检查通过安检
晚上9点30分左右,泰勒回到旅馆。私人飞机原定于一小时后离开大阪航站楼,前往伊斯坦布尔。
戈恩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个要将他带上飞机的箱子。这是最后一个障碍,也是最大的一个障碍。在进监狱和进这个箱子之间,戈恩选择了后者。
最后深吸一口气,戈恩躺在了箱子的底部,泰勒从床上拉下一张床单,盖在他身上,随后把吉他放在戈恩身上,试着关上箱子。很合适,但吉他压住了戈恩的身体。他至少要在里面待一个小时。
床单留了下来。如果机场工作人员决定他们需要查看内部,这将是唯一的伪装。
泰勒能感觉到戈恩很紧张。
“你潜过水吗?”他问戈恩。
“潜过,”戈恩说。
泰勒告诉他,想象自己在进行水肺潜水,并模仿缓慢而有控制的呼吸。他看着他的眼睛,传达出冷静和自信。
“慢慢呼吸,”他提醒戈恩。
泰勒盖上箱子,一切都黑了。
老泰勒和扎耶克拖着这些箱子来到关西国际机场。箱子未经检查通过安检,被装上一架飞往土耳其的私人飞机。
晚上11时10分,这架庞巴迪包机起飞,带褶的窗帘遮掩了窗口,而戈恩就藏在飞机上。飞机首先来到土耳其,然后抵达黎巴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