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词大会》第一季擂主夏昆讲述不一样的诗词故事
历史是大树 诗词就是树上结的花和果
相信我们中的大多数,小时候都会被家长要求背古诗,多是不明其意“填鸭式”背诵,有的孩子背诗心生欢喜,摇头晃脑,有的孩子则是毫无感觉,无比痛苦。
这种“常规”套路如今被一位老师颠覆,他就是央视《中国诗词大会》第一季擂主、中学语文教师夏昆。在他的新作《张小飞诗词大冒险》系列中,尝试将古诗词题材写成儿童冒险小说,让孩子不用背,读完古诗自然会。“我希望让孩子明白一点,就是诗词并不只是在书上,是白纸黑字的那些东西,也不是拿来让我们背诵弄得孩子苦不堪言的恶魔。实际上每一首诗背后都是一个诗人,每个诗人背后都是一个长长的历史故事。”
让小朋友通过了解古诗背后的故事,而了解古诗
《张小飞诗词大冒险》系列包括《云外穿越之路》《猫圣在哪里?》《决战诗神殿》三册,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推出,是一套以小学必背古诗词为主要内容,专门写给孩子们去阅读的古诗词冒险小说。
故事讲述五(5)班张小飞是“诗词困难专业户”,他在猫咪桂圆的帮助下,通过云外穿越之路,穿越到了唐朝,和李白的儿子明月奴,杜牧的妹妹杜若成为好朋友。可是由于操作失误,云外穿越之路被毁。几个小伙伴要重建云外穿越之路,必须找到猫圣和猫圣打造的五把神奇的宝剑,他们到底能否找到?每把宝剑又拥有什么惊人的力量?
夏昆为这套“穿越小说”选的都是中小学必背古诗词,“很简单,我们这套书的目的就是让孩子走进诗词,我希望让孩子明白,诗词并不只是在书上的字的,也不是让孩子背诵的苦不堪言的恶魔。实际上每一首诗的背后都是一个诗人,每个诗人的背后都是一个长长的历史故事。我相信如果能够建立起关于诗人、历史以及诗歌的网络的话,孩子们了解几首诗或者几个诗人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所以,讲好故事就成为夏昆的一个主要目的,例如,在他小说第一部中就提到了高适、杜甫和李白的友谊,“通过他们三个再引出贺知章,再引出王之涣,引出王昌龄,引出孟浩然等等,这些诗人都是互相之间有联系的。再比如说在第三部里面,陆游、辛弃疾、陈亮、岳珂、刘过,也是朋友。辛弃疾的《破阵子》就是赠送给陈亮的,刘过的‘斗酒彘肩,风雨渡江’的确也是被岳珂,就是岳飞的孙子讥讽为白日见鬼,这个在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只不过呢,我是以小说的方式把它进行了还原。”
夏昆希望孩子们在读故事的时候,看到诗歌背后有很多有趣的人,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古诗词并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只拿来背诵,不知所云的一些东西。所以,我们主要选择中小学必背的一些古诗词,希望通过这本书,让孩子有一个了解、掌握我们课本古诗词的有趣的方式。”
受《苏菲的世界》的启发,一直在思考以何种方式呈现
夏昆著有《在唐诗中孤独漫步》《温和地走进宋词的凉夜》等作品,这次写古诗词题材的儿童冒险小说,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尝试。
夏昆介绍说,开始和编辑商量的时候是想用书信的方式,这个方式让夏昆第一个反应是《苏菲的世界》,“《苏菲的世界》是一部非常棒的书,非常喜欢,我觉得一个作家能够把大家都头疼的哲学问题谈得那么通透,而且那么有趣,故事那么有张力,我非常羡慕而且敬佩。”
但也正因为珠玉在前,让夏昆放弃了书信这种方式,“我觉得写一本书如果超越不了《苏菲的世界》,那就完全成为模仿,我觉得就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而且我不认为我对书信的掌握有那么强。第三个原因是,现在的孩子生活在电子时代,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书面的信,在中学、大学都交有笔友,与朋友之间主要的交流也通过书信,但是现在的孩子对书信可能不会像我们那一代那么有亲切感,所以,我觉得如果写书信的话,现在的孩子可能难于接受,就放弃了。”
但是,夏昆觉得可以借鉴《苏菲的世界》那样以小说的方式呈现,“我以前没有写过小说,这是我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非常惭愧。所以,最开始我写的是一部四平八稳的,以人物为蓝本的小说。当时我设定一个宋朝人,一个唐朝人,通过他们的生平,来展现唐宋时代,重点展现唐宋时候的诗人和诗作。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以家族史的方式来写作,这样就能够有一条线索,比如说王家啊,李家啊,张家啊。当时甚至还买了很多家谱,姓氏源流之类的书。”
但是在做了不少准备后,夏昆觉得这种非常正规的、四平八稳的小说,可能更适合成年人,“这本书一直没有下笔的原因就是我觉得这样写还是不行,小孩子肯定不会喜欢看。大概跟编辑沟通了差不多将近一年,这本书一直都没有一个雏形,我当时一直在犹豫在思考。”
最终,夏昆定下了现在这种结合“穿越小说+小学必背古诗词”的形式,夏昆说作为老师,他深有体会,孩子们不喜欢被“灌输”,“我记得英国作家萧伯纳有一句话非常深刻,他说很多英国人长大之后不喜欢莎士比亚,很大程度上是小时候被强迫灌输所致。我经常想,我们中国的孩子很多长大后不喜欢唐诗宋词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因为我们小的时候灌得太多,而孩子还没有领悟能力、理解能力,只能被动地去记忆,稍不留意被动记忆就会变成孩子承受的负担,考试、默写、背诵等等让孩子苦不堪言,尤其是我们高中的孩子将背诵视作畏途,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涉及诗人和历史的都有据可查
因为是小说,那么书中关于古诗词里面的那些故事情节,经得起考究吗?孩子们怎么才能区分出真实和虚构?
对于这个问题,夏昆表示,书里面重要的历史资料,涉及诗人和历史的都是有据可查的,“大多都是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出处,而不仅仅是野史。比如,书里出现过的李白讲贺知章金龟换酒的故事,事实上在《新旧唐书》和《唐才子传》都有记载,而且李白的《对酒忆贺监》那首诗里面提到这个事情,他说‘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这个事情肯定是真实的,所以我就写到了小说里面。再比如崔颢在黄鹤楼的时候写了《黄鹤楼》,据资料记载,李白去了之后本来想赋诗一首,结果看了崔颢的《黄鹤楼》后望而生畏,于是写下了一句话叫‘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还有像李清照的生平,她早年的生活与赵明诚的夫妻恩爱,以及在1127年北宋灭亡之后逃难,金石散尽、丈夫去世等等这些,在历史上都有明确记载。书里面涉及这些史实,也是有据可查的。”
至于孩子如何区分真实和虚构,夏昆认为孩子应该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部玄幻小说,因此不会当做一本历史书来背,“我在史实上进行了认真的考量,尽量确保在书里面不要给孩子传达错误的或者不真实的历史观点。他们现在看这本书可以当做玄幻小说来看,等大一点接触到真实的历史事件,这本书也不会和之后学到的历史知识发生冲突,所以说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这本书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我觉得孩子其实是能够分清的。”
以猫作为切口,其实古人也爱猫
夏昆介绍说,依照他的经验,一部小说的几个主要角色是有分工的,“一个可能是主要的领袖式的人物,自带光环,遇山开山、遇水搭桥,这个人物被我设置成明月奴。第二个是学习式的人物,在学习中成长,这个就是张小飞。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搞笑的,这个就是桂圆。”
为何要将负责搞笑的角色设置为猫咪,夏昆说因为自己家里养猫:“我家有两只猫,一只是狸花猫,叫妹儿,是一只女猫。另外一只是橘猫,我们叫它小四。妹儿非常狡猾,家里的坏事都是它干的,小四非常老实,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很可爱也长得很胖。我刚把它带回来的时候,是拿着一张菜市场的广告单,把它托在我手上带回家的。那个时候它比桂圆大不了多少。我看了小四之后,突然就想能不能以猫为切入点写一个孩子喜欢的小说。因为孩子都喜欢宠物,而且猫应该是所有宠物中人气最高的,想到这点,我突然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夏昆去搜索资料,结果他发现古人很喜欢猫,例如陆游就是个绝顶的猫奴。“当看到陆游的资料,我基本上就把这本书的整个构架确定下来了。这本书由唐代走到宋代,陆游正好也是南宋诗人,到那个时候就结束了,猫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
而将主人公张小飞设为“诗词困难专业户”,夏昆认为是相当一部分学生普遍面临的问题,特别是越到高处背的资料越多之后,它的难度越大,“所以我希望通过张小飞的成长,反映一个孩子怎样走进诗词世界的过程。”
此外,为吸引小朋友,夏昆甚至还在创作过程中参考了电子游戏的一些方式,比如如何打怪过关:“一个一个的猫眼门,实际上就是一个一个的关卡,找到最后的五把宝剑,就是这个终极的核心的任务,饕餮无疑就是那个大BOSS,在某种意义上也吸取了电子游戏的元素。”
历史是大树,诗词是花果
夏昆的孩子现在读高三了,却很喜欢这套书,这让夏昆很有成就感,甚至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动力,“原来一直没有想到我会做这么一本书,现在看来反响还不错,也许我在后面也会继续写下去,孩子们喜欢,这就是我的动力。”
在夏昆看来,作为中国人,不分年龄、职业甚至是生活地,那些经典的中国传统文化应该是永存心底、伴随一生。“就算哪怕是七老八十了,走在异国的街上,我们仍然可以想起‘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隔家乡万里,仍然可以想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汉字,在更大的程度上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价值观,是我们民族生命的印记。”
也因此,夏昆在这套书里面除了融入诗词外,还有一些中国传统文化里面的东西,“比如古人的字、名、号,唐朝温卷、行卷的习俗,古人的易经八卦、五行等等。”
做老师多年,夏昆说自己坚持的一个观点就是好的东西一定要用好的方式去传达,所以,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传达同样的知识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我作为一名高中老师,在讲解诗词的时候会更侧重于它的意境、意象、分析等等,一方面是孩子年龄的原因,一方面是我们考试的原因。另外,我从2014年开始一直在成都做诗词的人文公益讲坛,面对的就是社区的各种人群,小的有几岁的小朋友,大的有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太太,也有中年人、青年人等等,我们针对不同的人群进行不同的讲解。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我们甚至还会引入自创的诗词游戏、cosplay,还有一些野外行走等等,尽量做到贴近孩子而且有趣、好玩,才能做到有料。对大人我们更多是像在大学讲课一样,讲它的历史、源流等等。”
但是,不管是什么年龄阶段,夏昆认为诗词一定要和历史相结合,在他看来,历史是一棵大树,诗词就是树上结的花和果,“每一个果、每一朵花,都长在大树相应的位置上,如果我们了解历史这棵大树,那么花和果就不是独立的、孤立的,而能够找到它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