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笔者第一次读《鼠疫》。
当城市被按下暂停键,恐惧、不安与坚定、悲壮夹杂弥漫于大气之中。突然想到阅读一本与灾难有关的文学作品,阿尔贝·加缪的《鼠疫》就成为首选,因为笔者非常喜欢该作品蕴含的生命哲学:不能成为圣徒,但可以拒绝向瘟疫屈服,竭尽全力做创伤的医治者。
小说故事不复杂,作者加缪虚构了一场发生于上世纪40年代的鼠疫,地点为北非阿尔及利亚一座叫奥兰的城市。起初,成批老鼠死亡,随后发生跨物种传播——看门人米歇尔发病、猝死,紧接着十几人不治而亡。但此刻的政府和市民,并没有采取任何防控措施,因为他们天真地抱有幻想,认为疾病不严重,且很快会结束。但疾病并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发展,反而加速扩散,人们的正常生活节奏被彻底打破,得病的人肉体、心理承受着多重折磨,没病的人也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正如书中所说:
天灾人祸本是常见之事,然而当灾祸落在大家头上时,谁都难以相信那会是灾祸。人世间经历过多少鼠疫和战争,两者的次数不分轩轾,然而无论面对鼠疫还是面对战争,人们都同样措手不及。
联想当下,疫情初期,我们是否出现过度乐观的心理状态?即使在疫情大面积蔓延的今日,依然有民众防控意识淡薄,是否对自己的身体过于自信……
小说的主人公是里厄医生,起初料想到事态严峻,他内心是恐惧的,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并从此一直保持着镇定、老练、谦恭的态度。因为他意识到,坚定的信心就在日常的劳动中。书中是这样说的:
一台机锯千篇一律而又短促的咝咝声从隔壁的车间传了进来。里厄振作精神。坚定的信心就在那里,在日常的劳动中。其余的一切都如系游丝,都由一些毫无可取之处的意念左右,可不能停留在那里面。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小说中,里厄最早提出要防治疫情,但没有得到回应,直到鼠疫不断夺取市民性命,政府开始正式下达防治命令。里厄从一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奔走于治疗病人的最前线,每天只休息四个小时,即使当时医疗手段极其有限,他也从未想过放弃。他也有老母、有远在疫区外的妻子,他也曾眺望窗外明媚的阳光,但他坚定地选择了逆行,走向深陷水火的病人。
笔者想起鼠年春晚上一个特别的节目——《爱是桥梁》。湖北某医院的一位白衣天使在MV里说,恐惧或者是担心还是会有,家人也会担心他们,但是穿上白大褂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每个生命都很宝贵,值得珍重。但是像白衣天使这样的一线工作者,在自己与病人之间,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优先后者。每每看到那些累瘫在地上的身影,那双被腐蚀得伤痕累累的手,那份国难当头义不容辞的坚定眼神,我们总会鼻子发酸、泪盈于睫。
小说中,里厄因为想要治疗更多病患,因此他根本没时间悲戚哀悼,当有病人逝去时,他只是匆匆收拾器具,继续奔赴下一个战场。有人跟他说:“你真是没有心肝啊。”这时候,连作者加缪都忍不住站出来为里厄说话,他深情地写道:
不,他有,正是他的心肝帮助他忍受这每天二十小时的劳累,在这二十小时里,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天生为活下去的人们一个个死去;正是他的心肝支撑他每天重新开始工作。今后,他的心肝也就只够干这点儿事了。这心肝怎能让人活下去呢?
《鼠疫》中,有的人在生病,有的人在治病,而有的人却在发苦难财。性格诡异的老头儿科塔尔,在瘟疫袭城时开始囤积居奇、投机取巧,不地道地从断粮灾民手里挣钱。但他的结局很可悲,疫情结束后再无人光顾他的生意,他便疯狂向街上的狂欢人群开枪报复,最后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而环顾当下,科学防控、佩戴口罩对疫情防控至关重要。但假口罩、天价口罩却成为让人忧心的问题。比如很多假冒伪劣口罩,薄如纸张,气味刺鼻,有些甚至带有污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待这些不良商家的,终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瘟疫在激发人性恶与贪欲的同时,当然也会放大良知、同情和大义。小说中,越来越多人加入到守护城市的阵容里来。人人心中都只能盛下一个十分古老、十分暗淡的希望,正是这个希望阻止人们坐以待毙。即使世界荒芜如瘟疫笼罩下的小城奥兰,只要有一丝温情尚在,绝望就不至于吞噬人心。最终疫情结束,城市有老鼠开始出现,人们病情逐步减轻,患病者也越来越少。正是蕴藏于每个平凡人体内的不平凡的勇气、正义,终于为城市迎来胜利的曙光。
一场瘟疫、灾难,往往留下很多经验、教训。对于人们来讲,尝过的甜头无限追忆,但那些尝过的苦头绝不能轻易放弃。铭记它,今后尽量规避它。
而现在的我们,最需要记住什么?拒绝野味,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最近董卿在主持人大赛上说了一段话,笔者想,应该可以作为此次疫情一个相当好的解答:
伤害与被伤害,有时候也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伤害他人,有时候也意味着在毁灭自己。如果我们失去了平衡,那对不起,枪响之后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