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湖北省博物馆,你一定会想到曾侯乙编钟和越王勾践剑这两件镇馆之宝。
但你不一定知道的是,在这里有一个神秘的楼层。省博漆器保护工作室研究馆员、江汉大学美术学院校外导师李澜,带着江汉大学美术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宋瑾、刘玲秀、叶天泰3位学生,在这里为漆器文物“看诊”。
李澜带着她的学生们承担着成百上千件馆藏漆器,以及国内很多博物馆、研究机构收藏漆器的修复保护工作。
目前,他们正在对省博即将推出的新展览中的漆器展品进行修复保护。
什么是漆器?这群“文物医生”又是如何给文物治病的?漆木用具如何做到上千年不腐不坏?记者带你一起走进省博,看他们如何让文物“活起来”。
漆器的修复:慢工出细活
在我国,使用漆器的年代久远。考古发现,距今7000年前的河姆渡文化时期已有漆器。
在省博,距今已有将近2500年历史的曾侯乙墓出土的漆器种类包括乐器、兵器、食器、礼器、生活用器等,不仅数量庞大、种类繁多,而且造型和纹饰十分精美。
不过,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这些精美漆器在刚出土时,都不怎么“上镜”。 文物们需要经过多道工序,才能焕发昔日光彩,完成华丽转身。
这些文物之所以历经千年还能如此精美,除了得益于先人的高超技艺以外,还离不开现代文物工作者的辛勤付出。
李澜给我们打了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文物修复部门就像是给文物看病的“医院”,“病人”病了也需要先“分诊”。“人的体质是有差异的,文物也是如此。典型病害很多,个案也不少,我们都需要‘集中会诊,分类治疗’,讨论出最佳方案。”在她看来,这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需要不断学习。
“脱水定形、清洗、加固、补配、打磨、上漆、干燥等一系列修复保护工作步骤,一步也不能少,慢工才能出细活。”李澜告诉我们,修复的时长取决于文物的病害是否严重。“我曾经修复的两件银平脱漆器,花费了1年多时间。
南方气候湿润,地下水位较高,出土的漆器通常都处于饱水状态。在对饱水漆器进行修复前,都需要进行脱水定形处理。经过漫长的脱水、干燥,文物才可以进入正式的修复环节。
用来修文物的材料也十分讲究。对于破损的文物来说,砖灰、木屑是必不可少的材料。“目前,工作室使用的砖灰,都来自山西平遥遂初堂的许冠予先生的‘赞助’。”李澜说。
砖灰来自明清两代老房子的砖,制成砖灰的工序十分繁杂——“拿回老房子的砖首先反复清洗干净,自然晾干后,把砖用锤子捣烂。再用机器碾压成粉,把粉放在缸里加水。从第一个缸里直到第七个缸里反复漂洗过滤,最后把第七个缸里经过漂洗过滤的砖灰沉淀。把上面的水去掉后,第一层可以做漆面推光使用,第二层做漆灰的最后一层,第三层可以做漆灰的中层,最下面的就是漆灰中所说粗灰,也是紧靠木胎的第一层灰。”
近两周,师生四人正在修复两件漆器。一件是2002年出土于湖北枣阳九连墩2号墓的彩绘扁壶,另一件是1986年出土于荆门包山二号墓的漆案。
“漆器医生”的慢生活:是热爱,也是责任和传承
每天早上7:00,刘玲秀都会按时起床。拎着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午餐,搭乘地铁,8:50准时到达湖北省博物馆。
放好包,烧一壶水,穿上白大褂,小心翼翼地从库房提出文物,开始一天的修复工作 。也许一整天,接连好几天,都在进行打磨工作……因为省博下午5:00闭馆,所以下午4:30就能下班。慢工出细活,他们也过着真正的慢生活。
说起来省博从事漆器修复工作的缘由,宋瑾直言:“在电视上看了《我在故宫修文物》心潮澎湃!一有来省博修文的机会,我立刻就报名了!”来到这里以后,宋瑾发现了艺术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修文物其实是一件枯燥单一的工作。但是,当一件残破文物经过我的手而还原到历史的真实状态时,就会很有成就感。”
叶天泰则完全是因为对漆器的喜爱。漆器修复中,大漆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大漆又叫生漆,是从漆树上采割的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用它做出来的器物有一种温润的光泽,和中国传统的审美一样。”
叶天泰尤其喜欢钻研大漆,他告诉我们,“如胶似漆、乌漆墨黑、一团漆黑……中国和漆相关的成语,多与大漆的自然特征有关。”
大漆在接触空气后,会慢慢变为褐色。4小时左右,大漆表面会干涸硬化形成漆膜。“《髹饰录》中记载的‘白赛雪,红似血,黑如铁’,说的就是生漆转变过程中颜色的变化。”
湖北省博物馆在出土饱水漆器脱水修复保护方面独具特色,很多漆器研究者、爱好者慕名前来学术交流和参观访问。
目前,从事漆器修复保护工作的专业人员仍是一个小众群体,他们的热忱与执着,让一件件文物焕发出生机与光彩,赋予了文物温度和灵魂。在李澜看来,从事这份工作,是热爱,是情怀,更是责任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