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美国如火如荼的大选擂台上,出现了50年来首张华裔面孔。
右四为杨安泽
这个震撼了美国政界、商界甚至是科技界的华裔,就是来自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杨安泽(Andrew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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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天前(8月23日)杨安泽在旧金山视频演讲的火爆,不仅让他在Youtube上获得数万人点赞,更是将人们对他的关注度推上了新的高峰。
此前,美国年轻人就已经对他崇拜至极,盛赞他为“为数不多的智商、情商双高的总统候选人”。如今网民们则在推特(Twitter)上一边倒地评价杨安泽是民主党和美国的希望。
硅谷钢铁侠马斯克(Elon Musk)也在推特公开支持杨安泽
从一位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华裔企业家,到如今被美国民众视作本次竞选的最大黑马。这一切仅仅在一年前,都还是绝大多数华人从不敢奢望的幻想。
杨安泽的父母在1960年代从台湾移民到美国,他也是家中第一代在美国出生的人,他的出现不仅堪称华裔历史上独具重要性的突围,更承载着几代美国华人,通过参政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希望。
当梦想的种子在杨安泽的心里播下,此刻人们更迫切地想知道,美国华人离总统这个位置到底有多远?
从邝友良到骆家辉,100年走1英里
在美国华人参政议政的历史上,第一位参选美国总统的华裔名叫邝友良(Hiram Fong),作为夏威夷华侨首富、同时也是共和党人的他,分别于1964年和1968年两次参选。
这位从贫民窟中走出、依靠个人奋斗成为美国华人骄子的中国移民后代,在其98年的人生旅途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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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友良号称“华人美国参政第一人”,拥有哈佛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当过联邦议员,还成功代表共和党参选美国总统,可以说有着深厚的政治经验。
55年前,邝友开始筹备竞选美国总统,并赢得了夏威夷和阿拉斯加两个州的共和党初选,创造了历史,成为第一位参选总统的华裔美国人,而且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与时任总统的尼克松握手送行,图片来源:Wikimedia Commons
另一位离白宫距离最近的华裔是前商业部长、驻华大使骆家辉。在许多政治人士看来,从经验、履历、资历等方方面面来看,骆家辉都应该是亚裔向白宫迈进的最完美人选。
做过州长、商务部长和驻华大使,对地方、中央和外交事务都擅长,“即使竞选总统不成,也可以做搭档竞选副总统。”不仅如此,骆家辉在美国民众间,还拥有很高的声望与群众基础。
几年前,骆家辉在旧金山湾区参加一场当地华裔官员的竞选活动,当时现场几百位华裔支持者一起大声喊“骆家辉出来选总统”,场面非常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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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政治,骆家辉选择将更多的重心投入到家庭之上。面对民众的呼声,骆家辉在感谢之余表示他已经退休,同时希望现场的下一代华裔小朋友从小关心政治,培养领导力,亚裔的美国总统很可能就出现在他们之间。
每每聊到华裔的奋斗历程,骆家辉都会提到他的家族“100年走1英里”的故事。
100年前骆家辉的祖父,坐着蒸汽船从广东台山来到美国华盛顿州,初来乍到时他举目无亲,不懂半句英文,就去一个白宫附近的白人家庭当杂役,以换取上英文课的机会。
白宫,图片来源:Google
和祖父相比,骆家辉的父亲骆荣硕向美国主流社会更加靠近了一步。二战期间,他应征加入美国陆军,在欧洲战场作战。但退役后,一直无法找到工作,只能以经营餐馆杂货店为生。
出生在西雅图的骆家辉,童年并不富足。他在一个多种族混居的社区中长大,凭借个人的不懈努力,考入耶鲁大学主修政治学。毕业后,他先在检察院工作,后进入政界发展。于1996年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华裔州长,4年后又获连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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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骆家辉的祖父在淘金热中来到美国,已经过去了100年。
因此,骆家辉总是开玩笑地说“我们家族用了一个世纪,才从那幢当佣人的房子,搬进了州长官邸”,而这户人家距离后来骆家辉的州长官邸的路程,只有短短的1英里。
华裔要有自己的声音
近百年来,尽管华人经过努力,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经济和教育地位,但却仍然是处于边缘化状态的少数族裔,在政治舞台上更是几乎看不到身影,这点从华人在美国国会议员所占比例中就可以看出,尤其是在参议院(现在华裔参议员为零)。
因为羸弱的政治力量, 华人所受的不公待遇频频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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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亚裔政府官员在接受美国中文网采访时,更是直言“亚裔社区在过去二十年间,是‘双重标准’的受害者”。
“过去华人参政兴趣不大,中国传统家庭多数对政治冷感,因此希望下一代能成为各领域的专业人士,如医生、律师等。”
在纪录片《国宝银行》中,说姐就曾讲述过华人因为羸弱的政治力量,经历一系列不公待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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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过后,仓促接盘的美国政府在千万美国百姓事业破产、贷款断供之际,挪用纳税人7000亿税款填补亏空,以挽回美国经济秩序崩溃的颓势。
此时,美国民众对自己缴纳的税款被用来填补亏空感到十分不满,抗议情绪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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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次贷危机的罪魁祸首是华尔街的金融机构,但那些得到政府资助的大银行、证券所却有着“大而不能倒(too big too fall)”的理由。
就这样,骑虎难下的美国政府决定将一家排名两千名开外的华人小银行——国宝银行,作为整个金融危机的替罪羊,成为唯一一个被美国政府刑事起诉的金融机构。
截至目前国宝银行仍旧是美国唯一一家,因贷危机牵涉到的房屋贷款欺诈,而遭到指控的银行。图片来源:纪录片《国宝银行》
而后,这家人用了5年的时间耗费1000万美金,与国家机器做抗争,才终于赢得了应有的正义、捍卫了华人的尊严。
近百年来,华裔在美国一直被视作一个息事宁人、逆来顺受的群体,国宝银行的案例从来就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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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此,骆家辉每到之处总是用他“100年走1英里”故事来唤起华裔的参政意识,鼓励下一代除了做医生、律师和工程师以及去华尔街之外,还可以走一条从政之路。
如果亚裔不能够更加团结,则无法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和尊重;也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亚裔希望第二代、第三代子女,能够真正理解参与政治决策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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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红社交媒体的杨安泽
华裔在美国向来给人的印象就是参政意愿低,投票率低,而且华裔之间也是派别林立,立场经常互相对立。
许多华裔小孩子经常会被问到:“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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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经常听到一个天真无邪的答案:“我要当美国总统。” 但是,邝友良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位长大成人的华裔站出来说:我要竞选美国总统。
这一切直到一年多前,杨安泽宣布参选总统,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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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到了!下一站,总统辩论!”在捐款人数达到辩论门槛的当天,正第九次访问艾奥瓦州的杨安泽在推特上兴奋地说道。
六个月前,他信心满满地向支持者们描述着这一即将发生的场景,“想象一下,拜登(前美国副总统)、桑德斯(前民主党总统竞选人)、沃伦(资深民主党参议员)和杨安泽将同台进行总统竞选辩论!我们创造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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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通人的眼中,44岁的杨安泽可谓优秀美国华裔公民的代表。
1975年出生于纽约州一个华人知识分子家庭,父母于60年代移民到美国,在加州伯克利大学念研究生时相识。杨安泽的父亲物理学博士毕业后,在IBM和通用电气的研究实验室工作;母亲则在获得了统计学硕士学位后,成为了一名艺术家。
杨安泽大学时期曾就读于常春藤名校布朗大学,主修经济学和政治学。之后杨安泽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继续深造,取得了法学博士学位,毕业后按照父母的意愿成为了一名企业律师。
杨安泽在大学毕业时与父母家人的合影,图片来源:Google
在去年宣布竞选后,杨安泽受邀回到母校在学弟学妹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在演讲中他展现出了自己“叛逆的一面”。
杨安泽回忆称,在不愉快地工作了几个月后,发现律师并不是自己的兴趣所在,他果断辞职,投入到彼时方兴未艾的互联网创业浪潮之中,进而在2011年创办了后来为他捞到第一桶金的风投机构——Venture for America。
杨安泽与他的同事们,图片来源:Google
“我的职业生涯表明了我的价值观。没有风险就没有勇气。我认为行动是衡量一个人成就的恰当标准。我会为自己和他人创造价值。我将在所有事情上诚信行事。”在回顾自己的创业历程后,杨安泽如此说道。
不过杨安泽可能从没有想到,7年在VFA的工作经历,会令他萌生出竞选总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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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杨安泽来到了底特律。从小在东海岸的繁华大都市长大的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整座城市的街道空无一人,到处都闪着红灯,倒闭的商店无处不在,就像世界末日电影中的场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他回忆道。
作为美国中西部地区曾经的制造业和创新中心,底特律可以说是20世纪60年代美国最富有的城市之一。然而近几十年来,随着经济环境的变革,这一地区失去了成千上万的制造业工作岗位,这股不可逆转的潮流导致了整个城市的衰落。
底特律城市,图片来源:Google ,这段在底特律工作的经历,对杨安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一方面,杨安泽学习到了一些重要的教训:对于一座城市的经济发展而言,当工作机会从一个地方消失时,所留下的空白几乎无法填补,人们会离开,去寻找其他的工作机会;公共部门将遭受严重的损失,那些投入巨大的基础设施在闲置和年久失修后将会带来更多的损失;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们往往得到的最少,一座最富有的城市可以很快地变成一个最贫穷的地方。
底特律城内的衰败一景,图片来源:Google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我们所能创造的新工作数量远远不能取代被自动化等技术改革消灭了的工作数量。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那些人人有工作的日子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杨安泽这样说。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决定站出来。“当我明白即使是那些最有前瞻性的政治家们对这个问题都不可能站出来采取必要行动,去阻挡这一趋势的时候,我意识到,美国需要一个新的领导人。”杨安泽在他的博客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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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杨安泽的参选,许多华裔明显地感受到了其背后带来的深远意义。“想象一下,华裔也能做领导者,华裔也能够说服美国主流社会的人,这会极大地影响了现在和未来一代的华人孩子,华人参政少、参政难的问题,或许就可以从这里开始破解。”
随着杨安泽打破华裔在美国社会、特别是政界的“天花板”,他也正给年轻一代的华裔做出了打破自我设限的榜样,为华人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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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成功与否,在许多人看来当杨安泽迈出的第一步,“让美国主流社会对亚裔和华裔的观感认知有所改变“,就已然是一种成功。
但显然,杨安泽想要的更多,他对自己的支持者说,“我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为了展示我们华裔也是像所有美国人一样有血有肉、聪明、勇敢、爱国、富有想象力、富有领袖魅力的人群。我们可以是缔造者、冒险者、思想家和领导人。只要我们竭尽全力争取,华人也可以做美国总统。”
杨安泽和家人,图片来源:Goo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