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电影大师费尔南多·索拉纳斯
被人们昵称为“皮诺”(Pino)的索拉纳斯,去世前还担任着阿根廷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使一职。上个月,他和夫人安吉拉·科瑞(Angela Correa)相继确诊感染新冠肺炎,并留院治疗。之后,他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文表示,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脆弱”,“正与COVID-19做着斗争”。没想到,这成了他的最后一条推文。这位终其一生忠于自己的信仰,在政治上激进无畏、在创作上天马行空的电影大师,或许,也只有病毒才能将他击败。去年,索拉纳斯出席喀拉拉邦国际电影节,并被授予终身成就奖。
作品遭禁,流亡他乡《燃火的时刻》剧照
在当年的佩扎罗国际电影节上,《燃火的时刻》一举拿下四项大奖,还引起国际社会对阿根廷国内政局的关注。然而,在阿根廷国内,这部电影却遭到当局查禁,但民众私下里仍想方设法一睹其貌,于是索拉纳斯等人就在家中偷偷放映。他在去年参加喀拉拉邦国际电影节时透露,当时有人甚至愿意从四五百公里外赶来看片。索拉纳斯(左二)与胡安·庇隆(右二)
在拍片的同时,索拉纳斯也逐步提炼出了独特的电影理念,提出所谓“第三类电影”。他们从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电影人的作品获得灵感,认为自身创作的是一种全新的区别于以市场或观众为导向的好莱坞商业片,以及纯粹践行个人风格的法国作者论之外的政治电影。《云》剧照
从摄影机到参议员《南方》剧照
比如《南方》中,被独裁政府关押了五年的主人公离开监狱,独自走在冰蓝色的暗夜街头,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又比如在曾以译制片引进中国的《旅行》的开头,一排大楼片刻间轰然倒塌,扬起的沙尘散去后,归于虚无;而片中那个蛤蟆总统,何尝不是对被他视为庇隆主义背叛者的阿根廷总统卡洛斯·萨乌尔·梅内姆的嘲讽。《旅行》剧照
有赖于早年的学有所长以及在“解放电影小组”积累的经验,索拉纳斯在拍摄这些影片时,往往身兼多职,一肩挑起导演、编剧、制片人、摄影、配乐、艺术指导等多项工作。谈到这一点时,索拉纳斯曾说:“创造一种现有体系之外的全新的电影的要领就在于能否从‘导演’变为全职电影人。全职电影人不可能不懂电影技术,也不能不懂如何当好制片人。”《探戈,加德尔的放逐》剧照
虽然索拉纳斯的电影暂时褪去了激进的外衣,但他在电影之外的人生依旧剑走偏锋。1991年5月21日,由于持续公开批评时任阿根廷总统梅内姆,索拉纳斯招其支持者报复,腿部中了六枪,并因此留下残疾。然而,恢复中的他非但没有因心有余悸而噤声,反倒更进一步参与政治事务。1992年,索拉纳斯当选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参议员;1993年,他又当选左派阵营“广泛阵线”的二把手。不过,一年之后,他又因理念不合,选择退出“广泛阵线”。进入21世纪后,索拉纳斯告别诗意叙事的剧情片,重新回归聚焦社会矛盾的纪录片;不过,除了政治之外,他关心的议题中又多了环境问题。2004年的《洗劫回忆录》(Memoria del saqueo)试图探讨阿根廷军政府倒台后,如何陷入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陷阱,最终整个国家濒临崩溃的边缘。2005年的《小人物的尊严》(La dignidad de los nadies)展现阿根廷进入千禧年之后面临的新问题。《看不见的阿根廷》(Argentina latente)探讨资本与环境的关系。索拉纳斯的最后一部电影作品是2018年的《熏蒸城镇之旅》(Viaje a los Pueblos Fumigados),年过八旬的他,巡游阿根廷的七大省,调查今时今日这个国家亟待解决的社会与环境困局,尤其是化学毒素对于农业生产的戕害。
索拉纳斯的政治生涯也没有因为年龄的攀升而终止,2013年,他代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当选国家参议员,任期直至2019年。任期内,他多次公开抨击美国对古巴的“封锁令”,并始终为推动阿根廷的堕胎合法化奔走疾呼,号召国家就此拨发专项资金,并鼓励新一代女性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也令越来越多的阿根廷年轻人认识了这位老导演。国家参议院的任期结束后,索拉纳斯接受了去年阿根廷新当选总统、左翼庇隆主义者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的任命,成为阿根廷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使。
年轻时的索拉纳斯
尽管费尔南多·索拉纳斯在阿根廷国内还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但他去世的消息传出后,各界还是纷纷表达了悼念之情。其外交部在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上发文称:“他在艺术上的成就以及政治上的贡献将被铭记,而他秉持的道德标准始终是为了服务于一个更好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