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是一位真正的创新者,她在事业的顶峰时期去世,而我们对她的了解其实晚了一个多世纪。她是印象派的创始成员之一,印象派中既有她的崇拜者,也有她的朋友。很多印象派的成员需要根据赞助人的订单来进行相应的艺术创作,而莫里索的油画中却有着更加活泼的笔触和不同寻常的形象,几乎就要从印象主义跨越到抽象主义了。她在每年的印象派画展上都有突出的表现,只缺席了一次,那时她刚生完女儿在进行产后修养。
评论家保罗曼茨(Paul Mantz)在1877年评论第三届印象派画展时写道:“在整个充满革命性的团体中,只有一位真正的印象派画家,那就是贝尔特·莫里索。”然而当时因为她的性别,很多人以 “轻浮”和“迷人”来形容她的作品,而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和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等人的画作就没有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尽管现在有很多艺术机构与美术馆为莫里索举办巡回展览,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她,提高她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但莫里索的人气仍然远远落后于印象派的那些男性艺术家。
莫里索 《姐妹》 1869年
莫里索1841年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她的父亲是官员,母亲是洛可可画家让·霍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Honoré Fragonard)的侄女。莫里索和她的姐姐埃德玛(Edma)从小就开始追寻自己的艺术之梦。虽然当时女性被禁止接受正规的艺术教育,但她们的艺术创作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蓬勃发展,她们也一直去卢浮宫学习先辈大师的绘画,后来在巴比松画派的艺术家柯罗(Jean-Baptiste Camille-Corot)的指导下学习室外作画的方法与技巧。埃德玛的绘画技术尤其受到柯罗的赞扬,不过可惜的是她放弃了艺术事业嫁给了一位海军军官,搬离了巴黎。但姐妹俩经常通信,姐姐对莫里索的绘画充满了热情。
1864年,莫里索 在巴黎艺术学院(Académie des Beaux Arts)的年度展览,著名的巴黎沙龙中以自己的未嫁人前的本名展出画作。尽管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她还是总感到不安,并毁掉了许多1869年以前创作的作品。
马奈 《阳台》 1868年
在卢浮宫工作的时候,莫里索结识了爱德华·马奈(Édouard Manet),马奈独到的眼界促成了莫里索的美学突破。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马奈的卧室里挂着三幅莫里索的画作,莫里索也经常做马奈的模特,比如在《阳台》(1868年)这幅画里莫里索身着白裙凝视着前方。1874年,在莫里索33岁的时候,她嫁给了马奈温文尔雅的弟弟尤金(Eugène)。尤金经常出现在莫里索后期的作品中,通常她描绘得都是尤金与他们的独生女朱莉玩耍的场景。
莫里索 《摇篮》 1872年 COURTESY MUSÉE D'ORSAY
莫里索的画作中还有很多是描绘女性生活的一部分:比如一位年轻女子为妹妹梳头发的场景,或是一位母亲照顾孩子的画面。在莫里索最著名的作品《摇篮》(1872)中,姐姐埃德玛凝视着熟睡的婴儿,她的左臂弯曲,托着右侧脸颊,左手搭在摇篮上,婴儿的形象被纱帘虚映着,观众走进了一个明显很亲密的母子场景中,能感受到母爱与温馨。
马奈邀请莫里索参加落选者沙龙,展出的作品都是那些被沙龙展拒绝接受的前卫作品,这在当时来看是一个极具颠覆性的展览。在《费加罗报》的一篇评论中,阿尔伯特·沃尔夫(Albert Wolff)写道,这次展览由“五六个疯子组成,其中一个是女人……女性的优雅在疯狂中得以保持。”(到了1880年,他认为莫里索是这群人中最好的画家。)在这段时间里,莫里索开始探索一种与众不同的、未完成的风格,她坚信绘画应该努力“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和德加一样,她经常在油画、水彩画和粉彩画中,“以一笔来画一张嘴、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子。”
莫里索 《斜倚的灰衣女子》 1879年 COURTESY WIKIMEDIA COMMONS
在《斜倚的灰衣女人》(1879)这幅画中,一位时尚的巴黎女子斜倚在沙发上,尽管她的裙子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但让人无法忽视上面的笔触,这也是数字复制品不能传达的视觉上的优势。当光线照射到笔触上时,它们看起来还是湿的。莫里索比任何同时代的人都更善于用自我来来体现女性主体。不像德加的芭蕾舞演员或马奈的裸体女子,莫里索笔下的女子是自由而独立的,拥有着鲜活的自我。
莫里索《阅读》(绿伞)1873年 COURTESY CLEVELAND MUSEUM OF ART
莫里索喜欢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在户外画画,这一做法为她在当时带来了很多风言风语。因为在那时,人们希望女人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离开家。(再加上在室内绘画仍然是所有艺术家的黄金标准,不分性别。)起初,她的室外作品虽然笔触松散随性,还是在描绘现实生活。如在1873年创作的《绿伞》这件作品中,一位女性坐在草地上阅读一本书,一把绿色的伞倒在她的右手边。这幅画描绘了一个短暂的休闲时刻,没有繁重的家务,可以享受与书本为伴的时光。画作中的主人公被书里的文字深深得吸引着,甚至面部都有些模糊不清,而她的白色长袍则清晰地衬托在草坪上。
莫里索 《莫拉伦特花园》约1884年 COURTESY TOLEDO MUSEUM OF ART
将《阅读》与后来的作品《莫瑞科特的花园》(约1884年)进行比较,可以看出在十年的时间里,莫里索作品中刻板的部分逐渐被情感的深度所代替。在后者中,孩子和女伴以显著得笔触描绘而成,莫里索称之为“涂抹”。女子得表情有些模糊,眼睛是黑色的圆点,背景里的周围自然环境也是以不同深深浅浅的颜色描绘而出,在这幅画中几乎变成了抽象的。
莫里索 《朱莉的梦》 1894年
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莫里索对运动的研究转向发了对于内省的探寻。多年来,她快速的笔触所画出的人物形象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注重对于人物内心和情感的表达。在《做梦的朱莉》(1894年)肖像画中,莫里索画下的红发少女闷闷不乐地凝视着前方。她鹅蛋般的面容在绿色和金色线条交织的背景映衬下闪闪发光。人物如雕像般的姿势取自《斜倚的灰衣女子》。如果不是在次年她54岁的时候死于肺炎,或许莫里索的艺术之路能够走得更远。
在1892年,莫里索的首次个展中,她写道:“我们通过一种比男人更微妙的感觉、意图和远见来创作作品,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可以摆脱感情、迂腐的规则与卫道士的阻碍,就能够做很多事情。”她确信,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作者:Tessa Solomon 编译:孟孟 来源:ARTnews)